大桥底下,桥洞里堆满了碎石,就连乞丐都不会在这里过夜。不过里面其实另有乾坤,那些恰巧与桥墩堆成一个封闭的空间,两边的石头成为了遮风挡雨的屏障。而经过人为的特意布置后,好几块木板挡住了顶部,防止风吹进去。一块布被钉在木板上,悬挂在前面,成为了门帘,只需要用几块石头压住,这就是一个可供居住的地方。
因为侧面被石头挡住,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的地方,还是小男孩在一次躲避失主的时候发现的,随后经过了好几个月的整理才弄好了一个里面没有碎石的空间,在经过稍稍装饰一些,就成了他的居所。
和外表看来全然不同,各种捡来的木板被用同是捡来或偷来的钉子、锤子、锯子等工具做成了地板、床铺甚至还有书架、书桌,巧妙地挡住了碎石或者与碎石结合,成为了结实用具,在书桌旁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用木板围着做成了花盘,上面生长着一种叫做幽蓝花的野花,因为在暗处的发出幽蓝色的光芒,也是穷人夜里照明的工具,至于观赏则是更加美丽的品种。
就是这样的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却到处摆满了一叠叠的写满了工整纤细字迹的纸张,甚至还有不少崭新的书籍,除开可以容纳一个十多岁小孩睡觉的空间以及布帘附近放衣服、食物和一个捡来的行李箱占据的空间外,几乎摆满了破旧报纸、破烂笔记本、书籍以及更多的纸张。
第一眼看到这里的人恐怕都会以为这是哪个落魄学者的暂居地。
然而,一个小小的身影绕过碎石,从碎石与桥墩的狭小空隙钻过,可以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让怀里的东西碰到什么。
小男孩弯下腰,只让木杆上晾晒的衣服拂过他的背部,用脚翻开压着布帘的石头,他一手抱着女婴,一手掀开布帘,进到了里面。
因为有幽蓝花的存在,里面还算是光亮,只是因为是白天,还有点暗。于是他放下瞪着大眼睛以可爱的表情摇头晃脑地观察着这个“房间”的女婴儿,踩着凳子踮起脚尖拉开上方的木板,又挽起布帘将它用碎石堆较上方的石头压住,于是,外面的光从前面和上面照了进来,令得房间里面亮堂堂的。
把凳子拉到桌子下,瞥了一眼还在看来看去的婴儿,他拿出伊莉雅送的皮革钱包,又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纸包,放置在书桌上,将里面的钱全部取出。
认认真真的用小手数着手头的钱币,因为手指非常灵活,刷刷的就数了好几遍。
四十五个硬币的芬尔、六十一个硬币的拉尔,刚好一百张纸币的纳尔还有一个镀金的地精商业联合国金币。
十芬尔相当于一个拉尔,十拉尔相当于一纳尔,再加上五比一汇率的地精金币,一共是一百一十一纳尔五拉尔五芬尔。
从报纸上了解到,一个中层阶级的人一个月工资也才七十多八十纳尔,但因为农作物方面有着精灵的援助,畜牧业方面有着兽人们的帮助,现在食物和纸张等异常的便宜,书籍自然也是,平民普遍过着还算舒适的生活。
现在的话,只需一芬尔就有一块白面包,要是黑面包则多了好几块。衣服方面不用怎么顾虑,至于书籍和纸张,因为某些原因他可以免费街道比较常见的书籍,纸张也是一样,只是保证足够的营养,熬到春天的话绰绰有余。
他习惯性的撑着桌子,后仰着通过木板的空洞看着上方的桥底面,忽然觉得上面是自己熟悉十多年的那个天花板,就像是当时面临一次重要的考试一样,只不过是时间地点甚至身体都被替换了。
渐渐地,视线变得模糊了,撩开刘海,抚摸着出现冰冷触感的脸颊,指尖沾湿了。温暖的不用考虑生活问题的家,和父母在餐桌前谈笑的家,夜晚睡不着暗暗思恋着那个她的家……一切一切都已经消失了。就连与现在的生母维系的家也已经不在了。
……
用衣袖擦了擦脸和眼睛,他很快又恢复了冷淡的脸。
现在只需要考虑自己的生活就行。
他摒弃了一切杂念。
拿起整整齐齐摆放在一旁的厚厚的黑色羊皮书,从上面的象形文字可以知道,那是摆放在国立大图书馆里却无人问津的《基础符文与咒文的简单关系》,从一大沓的同样书名的书里取了出来,应该是非常基础的书籍。
又从桌子下面的木板上取出钢笔和由白纸订在一起的所谓笔记本。
手,正要照着书签翻开书本,动作一顿,稍稍回过头用眼角看着后面躺在捡来的柔软沙发垫上的婴儿。
她已经恬静地沉沉睡去了,也就是说接下来不会闹腾。
但是头刚刚转回到书本前却又猛地回到原位,婴儿躺着的位置下是湿漉漉的水渍,正有依据从她的裆部滴落的水滴向外扩张领土的趋势。
“……”
……
他往缺了一个角的破烂铁盆里加满水,撒上一些一旁麻袋里装着的烧过的动物骨灰,不用特意去买肥皂,用这个就能把衣服洗的很干净。至于动物骨头、木材之类的可以到餐馆后门和垃圾场去捡。
将布料浸泡到水里,用快要平了的搓衣板搓洗着。
至于那块本就烂了的沙发垫,则是摆在一边,等到什么时候扔到垃圾堆里。
他时不时看着后边被好几块沙发垫围着的防止她碰到纸张或者书籍的女婴儿,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刀子一类的东西被放到了她绝对没法触碰的高处,就连摆放在外面的破烂的一定程度的锅都放的高高的。尽管以她的年龄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去触碰它们。
手里机械性的洗着衣服,突然他想到了婴儿吃饭的问题,距离上一次**也才几个小时,还没到饿的时候,但是下一次呢?
手没有停,头却已经转了会去,眼睛盯着熟睡中发出可爱笑声的小家伙。
距离入学考试没有多少时间了,但是如果没能够找到愿意好好照顾她的人的话,一直到来年春天,他都要像这样照顾着她。
没有大商人大贵族的资源,他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来拼搏,要想至少接下来五年都赖在学院里,他必须得得到数一数二的名次。
累赘……
这是他对于女婴的评价。
……
“小可爱,好久不见,有没有变得丰满一点啊!”
晾着衣服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轻佻的声音,就像是那些无能的酒鬼挑逗路过的美女一样。
无需理睬。
“……喂,千万不要不理我啊,我知道好久没来见你了,但是我可没有花心哦,因为从见到你那一天起,它就已经被牢牢的锁在了你的心房!”
“……”
他没有看一眼,晾好衣服之后就回到“家”里面,坐在椅子上继续之前的工作。拿起笔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翻看着羊皮书,手里也是刷刷地做着笔记。
还算亮的桌面变得有些暗了,那是一个人形的轮廓落在了屋里。
仍旧不停的翻看着书本,整个人都沉浸在书本里美妙的世界之中,脑袋无比地清醒,要是当时有这种状态,想必早已经考进了国际上都十分知名的学校了吧。脑海里不靠谱的念头一闪而过。
但是,“Nonononono!!!”,在一声巨大的怪叫之下,咔嚓一声,明明是那么瘦小的手却将手中的钢笔掐断了。
漏出的墨水染黑了一部分纸张,幸亏反应迅速才没有盖住多少字迹。
“为什么这里会有婴儿啊!而且还和我的小可爱一样的可爱!到底是谁!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怎么小的幼女都敢下手,他简直不是人!明明只有我才……”
愤怒的咆哮到了一半就停止了,小男孩保持着投出什么似的姿势,而站在“门口”的怪人则是两指夹着小刀站立着。
从声音来看,那是一个少年,他身上的衣服以白色作底,有像是鹰嘴一样在前方突出的帽子,棕黄色的靴子,两手是看似铁质的护甲,露出手掌,宽大的以红色为边的腰带上挂着好几把短剑以及一把长剑,右肩一条腋下两条皮带在胸前扣在一起,可以推测出后面还有挂着剑或是什么的位置。
站直了身子,小男孩面无表情的看着遮住脸的帽子下少年的猥琐的笑容,走到行李箱旁将其打开,取出纸包的同时他淡淡地说:“阿泰尔不搞基更不猥琐,而且现实来说刺客可没有什么高不高尚的。”
“……”
少年僵硬了一会,“咳咳,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幽默感啊,没有女孩子喜欢的哦!”
没有理会他,小男孩,打开纸包,仰头看着他说着:“依照约定,一个星期,一百纳尔,我完成了。检查一下吧。”
“不用了,我相信你。”
不在调侃,少年正色道。
“又是兽人的直觉吗?”
小男孩嘟囔着。
“其实只要你开口你现在就可以拿到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其他的我也会帮你解决,别看我平时不正经,不管是在地球还是在米兰亚,我都混的不错哦!老乡就要相互帮忙嘛。”
就像是极力的推销着自己一样,少年以激昂的音调说着这些话。
只是回应他的是冷漠的眼神和冰冷的语气,那是短暂的一句话,“我不相信你。”却令他感到深深的沉入深渊中的黑暗与痛苦。
他想要拉眼前的小男孩一把,但至今都无能为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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